编者按:2008年,为助力祖国西部乡村教育事业发展,怀抱着“捐建一座学校、培养一批乡村教师、帮助一批学生,进而改变中国西部地区乡村教育现状,实现教育公平”的朴素愿望,汇添富基金和第一财经携手发起设立“河流·孩子”公益助学项目,将一次次爱心善举化为一份持续绵长的爱之承诺。
微光成炬,涓流成河。15年来,“河流·孩子”走过祖国中西部的十条河流流域、十个少数民族地区,捐建了10所设施一流的寄宿制“添富小学”,培训了1600多名乡村教师和上百名校长,受益师生超过万人,形成了一套“软性投入为主,硬性投入为辅,软硬兼顾”的运作模式,成为了一个具有广泛社会影响力和公信力的品牌公益项目。
发源于祁连山脉东段的大通河,是黄河重要的二级支流,自西向东南蜿蜒500多公里,汇入黄河上游重要支流湟水。
位于大通河畔的青海省互助土族自治县巴扎藏族乡甘冲口村,正处于祁连山自然保护区内。
9年前,由汇添富基金与第一财经合作的“河流·孩子”公益助学项目第七站,在甘冲口小学启动。如今,这所上世纪50年代建校、校址几经搬迁的小学,迎来了它的彻底变迁——作为本乡最后一个教学点,甘冲口教学点合并到10多公里外的乡中心学校;与此同时,“添富小学”也在巴扎乡中心学校挂牌。
9年前还是甘冲口小学四年级学生的金措,在今年7月,拿到了上海同济大学录取通知书。
虽然不是每个孩子都会像金措这样如愿,但从村到乡,再到县城的求学路,正是大山里、大河畔的孩子们相似的人生启程之路。
这一路,折射出城镇化、乡村振兴带来的乡村教育重塑;这一路,对每个孩子,支撑他们走出这片大山的,还有那些平凡的坚守、期盼和陪伴汇聚而成的平凡的感动。
“在基金向善的路上,汇添富并不孤单。15年来,在众多爱心力量的共同支持,以及一线教师和校长们的长期坚守和默默付出下,添富小学及其所在地区的乡村教育事业不断发展、走向公平。如果说,15年前,我们种下了一颗爱的种子,那么,是无数人共同的努力,用爱浇灌培育出一棵参天大树。”汇添富基金董事长、汇添富公益基金会名誉理事长李文参与了“河流·孩子”每一所学校建立过程。回顾15年公益路时,他如此说道。
平凡的坚守
始建于1952年的甘冲口小学,70余年来,经历了校址数次变迁、校舍几番修建。2014年,汇添富与互助县教育局共同出资建设新教学楼,并辅以“添富图书室”和“添富多媒体教室”。一年后,一所崭新的、现代化添富小学在这里建成。
“老校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操场和教室全是泥土地,房顶也有漏的,外面下大雨,里面下小雨,地上打滑。当时已确定为危房。”9年后再度来到这座四面环山的校园,第一财经公益基金会前理事长范鸿根感慨道,虽然新校舍也已使用8年,但仍有“焕然一新”之感。
“河流·孩子”公益助学项目15周年,在10条河流落地10所学校。互助县添富小学是汇添富基金第一党支部的结对帮扶学校。自2017年结对以来,志愿者们每年都会回访学校。由于学校地处高原地区,气候严寒,采暖季往往从10月一直持续到次年5月。学校所在地区采暖主要依靠捐赠安装的电暖器,取暖费居高不下。刘伟林、劳杰男、胡昕炜等基金经理得知此情况后,随即发起筹款项目“爱能温暖他们的寒冬”,共筹集取暖资金十多万元。
甘冲口小学新校舍建成8年间,乡村教育和村民生活也在改变。因外出打工在县城买房、租房的人越来越多,各村小学因为招生逐年下降而先后改为教学点,一开始保留一二年级、高年级合并到乡中心学校,再后来教学点也开始撤并。甘冲口小学也在这个背景下,调整为教学点。目前,教学点有28名学生、2位老师。因为是寄宿制学校,两位老师除了承担所有科目教学外,还负责照料孩子们的饭食、日常起居。
来这里将近两年的教学点负责人吴成铃,就是两位老师之一。已经有36年乡村教育经验的吴老师介绍说,教学点学生比较少,又比较偏远,年轻老师一般不安排进来,通常都是接近退休年龄或担任教学工作时间比较长的老师。
一直认为自己知识面不够的吴老师,平时喜欢看《十万个为什么》等科普书籍。“因为孩子们对这些知识感兴趣。教学点撤并了,明年我也要退休了。”
随着今年9月甘冲口教学点并入乡中心学校,巴扎乡所有的教学点都撤并完成。目前,巴扎乡中心学校下属一个中心小学和一个幼儿园,小学总共6个班级,181名学生,藏族学生约60%;编制内老师15名。
“我们有6名男教师,我是他们当中最年轻的,其他5位都在52岁以上。”巴扎乡中心学校校长陈有军说,9位女教师是这两三年应聘过来的。其中一位焦老师,来这里三年了。她家在格尔木市,离这里8小时车程。“她自己有两个孩子,大的6岁、小的2岁。格尔木当时没有招聘老师岗位,只能考到这儿来。挺不容易的。”
第一财经公益基金会理事缪惠琴与几所学校几任校长都有深度接触。“我们落地的各种项目得到校方非常有力的支持,让这些小而美的项目变成现实,收获非常美好的结果。”
甘冲口教学点撤并,除了统一整合教学点的因素外,也因学校背后山体滑坡隐患。在巴扎乡,不管是人家、学校,还是乡镇其他单位,基本都是依山而建,山体滑坡等隐患总是存在。“中心校背后的山体隐患也比较大。靠山体特别近的地方,已经进行封闭管理。省教育厅正在解决这个问题。”陈校长说,“可能明年你们再来,就不会这么危险了。”
平凡的期盼
甘冲口村位于青海北山国家森林公园景区,通往村子的公路盘旋迂回在苍山云海间。从县城开车两个小时,可以到达这个有着50多户人家的村庄。
然而,这个半农半牧的村庄,早几年前,生活居家环境“脏乱差”的情况却比较严重。“每年粮食收成后,草垛都堆在门口、路边;同时,牛羊粪便也没有好好处理。”甘冲口村支书乔抓西说道。
2021年以后,村“两委”带头,自己家先搞“门前三包”,再带动邻居一起行动。刚开始村民特别不理解、不配合。“两年基本上思想都通了。”乔抓西说,甘冲口村有三个自然村,每个自然村两个保洁员,每周三次清扫,维持主行道清洁。
“我们村处于祁连山自然保护区,对环境保护要求特别严,土地林草不允许随意开发。”乔抓西欣慰地说着村里居住环境的改善,话题也转到了村民的经济生活,“我们比较鼓励村民到县城去务工。现在这个时候,年轻人都出去了。半农半牧,开春的时候种地,5月、6月出去务工,主要是临时性工作。”
从甘冲口小学毕业后,乔抓西在县城读完初高中,回到了村里。回忆起读小学时的情景,乔抓西说,当时的条件无法与现在相比。以前房子下雨漏水,窗户玻璃有一片没一片的,冬天自己用报纸糊起来。“本子和笔都没有,趴在操场上,用小石子在地上练字,交作业的时候才能写在纸上。”
硬件设施改善之外,村民教育观念的转变更是今非昔比。乔抓西说,他们念书那会儿,念到高中,说不愿意去上学了,家里人特别喜欢,回家种地放羊。近十年八年,村民的想法完全变了,家长们大部分精力和关注点都放在孩子教育成长上。“小山沟里搞农业、不需要这么多人,肯定多数人要到外面去。”
说到近些年乡村教育变化,巴扎乡主管教育的副乡长王有恩也有同样的感触:现在的家长都很重视孩子的教育。学生们往县城去上学,家长在县城买房或者租个房子。他们甚至希望孩子从幼儿园开始就到县城去,接受更好的教育。
2002年从青海大学农林经济管理专业毕业到今年,王有恩在乡镇工作21年了。在甘冲口教学点撤并前的校园里,王有恩对记者感慨着乡村变化:“以前都是土路,一下雨,车走不了,人也走不了。最近十几年,每个乡村路都修得比较好,交通便利了。”
对于甘冲口教学点撤并到乡中心学校,乔抓西也很期待:“到乡里以后,师资力量、环境各方面比这边强多了。希望以后学校多一点好的老师,毕竟是偏远山区,还是要引进人才来。”
15年走来,李文也看到乡村教育有了很多新变化、新需求。他说,一是西部乡村教师趋于年轻化,教师团队的专业性和稳定性值得关注,学生素质教育和身心健康亟待重视;二是互联网、人工智能等数字技术带来的影响值得关注;三是人口老龄化的趋势对人口素质提出了更高要求。“乡村教育事业仍然任重道远,教育公平性仍然需要持续关注。对此,我们深感责任重大,需要汇聚更多力量共同推进。”
平凡的陪伴
6月10日,应该是金措高考完回家的日子。那天,她在朋友圈发了一组回家路上的风景图以及一张母亲在小院里打理花草的侧影照。她给图片配的文字是:
“是烟火气,是归属感,是回忆,是幸福。”
虽然家境一般甚至度过不少艰难岁月,但金措确实像在爱里生出的一朵小花。
早年奶奶患风湿导致常年不能下床,加上叔叔有疾病,金措的爸爸负担很重。生了金措之后,父母也没再敢要孩子。为了照顾家人,更为了陪伴金措,父母也没有像很多人家那样常年外出打工,因此家里的经济收入非常有限。
大概20年前,村里人开始种树苗卖。金措家也靠此赚了一些钱,搬出山脚,盖了一座新房。但种树苗的人渐渐多起来,供大于求,这两三年也不好卖了。他们在地里种一些小麦、土豆和油菜,供自家口粮。父亲到县城去打零工,补贴家用。他说,不想离开家太久,这么多年,只去过一次拉萨,三个多月。“103天。”金措的父亲一字一顿说出这个数字。这个身材不高但挺拔精干,没什么学历、脸色黝黑的中年男子,把与女儿分开的日子在心里一天一天数着。
金措的母亲一直安静坐在一旁。当被问及青春期的女儿是否也有“叛逆期”时,母亲略带羞涩地说:“我也不懂什么‘叛逆期’。有时跟她讲话,她不太高兴搭理我,看上去情绪不太好,我就走开,让她一个人待一会儿。”
其实,金措不仅有青春期的叛逆,也有升学压力带来的焦虑和不安。这种压力不仅因为她知道父母默默守候的爱,也因为她不想“辜负”从小学四年级开始就资助她的“杨阿姨”。金措和她父母口中的杨阿姨,是第一财经日报原副总编辑、第一财经研究院原院长杨燕青。9年前,她跟随“河流·孩子”公益助学项目来到甘冲口村小学。在那里,她看到这些生活条件不充裕但又充满求知欲的孩子们,萌发了个人资助一个孩子的念头。因为金措是学校里成绩最好的孩子,校长把她推荐给了杨燕青。
从那时起,除了资助,杨燕青一直关注着金措的成绩和成长。当第一时间得知金措被同济大学录取后,记者问她想说点什么时,杨燕青一边分享着金措一家的快乐,一边低调地说道:“这是她自己刻苦努力的结果。”
对于金措的成长,他们的陪伴就像春风化雨,润物无声,让金措的压力转化为恰如其分的动力。金措的故事也像一个缩影,背后是“河流·孩子”项目志愿者们的长期守望与陪伴。如同缪惠琴所说,因为爱,所以坚持;因为坚持,所以带来改变。
今年8月由汇添富基金主办的《河流的歌——河流·孩子十五周年公益音乐会》上,金措第一次来上海。她登上舞台,讲述了自己的成长故事。“我遇见的每一个人都是一堂课,有人让我懂得感恩,有人教我善良,有人指引我以乐观积极的心态面对生活。今后我也想成为这样的人,帮助身边的人,就像当初帮助我的人一样,传递爱与温暖。”
18年来,金措曾经去过最远的地方是西宁,去过两次,都是去看望病重在那里住院的奶奶。暑假刚刚开始、被问及她想去哪里时,彼时即将从这片大山远行的金措微微笑着、轻声细语地答道:“等爸爸有空了,我想再去看看草原。”
记者手记:公益为何
相伴“河流·孩子”公益助学项目15周年的彭女士问我,这次行程感触最深的是什么?
我想到了8年前,第一次参与这个项目采访时的情景。
那是在右江边的一所小学。至今我依然记得,那条通往校门和教室的下坡路,因着刚下过雨而满是泥泞。在我们到达时,孩子跟老师们正在路上铺麻袋,以防大家滑倒。
大山深处的孩子们,有自由自在的快乐,也有年幼就要与外出打工的父母长久离别的孤独无助;有书可读的幸福,交织着可能随时辍学的不安;有老师们的坚守,也有纠结中的离开。
近10年间乡村以及乡村教育都发生了很大变化。一直深度参与项目进程的范老师、缪老师的一席话,也对我产生不小的触动。
范老师说,这个项目最初可能更多缘于个人的感动——想为孩子们做点什么。但十多年下来,一次次拓展新校址、回访,它渐渐成了一种责任和使命。
缪老师说,一个好的公益项目,最终会从热情走向专业,从感性走向理性;在专业和理性走向纵深时,又生出更深厚的热情。
在大通河畔这座小校园的图书室外,找一张小板凳坐下,望着连绵起伏的群山,我忍不住拿起手机、变幻角度拍着云朵悠悠飘浮、聚拢又散去之后一望无际澄蓝的天空。
一个扎着两条小辫、脸庞圆圆的小女孩笑眯眯、安安静静坐到了我身旁。
有事吗?我问。
没,就是想看看你在拍什么呗。她说。
小女孩叫满措。跟她聊天时深深感到,她向往大山的外面,也满足于眼前所拥有的。她说,她将来就想在这个学校教书,风景好,没有风险。我不太确定,一个二年级的孩子说“没有风险”是什么意思,想来可能就是未经世事的她心中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正说话间,五六个女孩子围了过来,边走边争论着一个问题:哪所大学更好。原来,此次回访中,一位志愿者给学校赠送了课外读物,同时还送来了特制的书签,印着国内外高校的风景。这竟让孩子们兴奋不己。
作为汇添富基金第一党支部的结对帮扶学校,自2017年结对以来,志愿者们每年都会回访互助县添富小学,为孩子们开展“梦想课堂”支教课程,带来大山之外的信息和关爱。
汇添富第一党支部党员、行业分析师田立在这次回访中带来了一节生动有趣的历史课。“互助县添富小学的孩子们带给我们的惊喜真是源源不断,阳光灿烂的笑脸,热情礼貌的敬礼,勤奋刻苦的学习,在梦想课堂中超过我预期的答案都让我觉得不仅是我们在向他们传递着爱,他们也一直在启发着我们。爱能改变,爱在传承。”
就如教学点负责人吴老师所说的,公益项目带给孩子们的,会有物质上的一些满足,会有前途的一些改变,但也会拓宽他们的视野,塑造他们的性格。
记忆与当下的场景在我心里回闪之后,我对彭女士说,我看到大家在努力、真诚地了解项目另一方的真实需要,而不仅是提供自己以为对方需要,或者自己所能付出的。大家在调整自身的认知和判断,为了在合适的时间点给到对方恰如其分的帮助。大家都在朝这个方向努力。
公益为何?或许就是一群平凡的人帮助另一群平凡的人(或者将不平凡的人),在帮扶中走出各自的困境。因着爱,各自改变,一起走向更好。也或许,陪他们走出这片山,心中仍眷恋着这片山,就是最理想的结果。
写到这里,我不禁又想起,在小板凳上和我排排坐,一边闲聊一边看云散云聚的,那个叫满措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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